【斯言游记】 作者自序

在黑河坊心血来潮地登上飞往连水城的风梭，是我做出的第二个改变一生的决定。 在那之前的近百年时间，我跟每一位齐云小家族里的修士一样，在自家洞府埋头修行，偶尔呼朋引伴、附庸风雅，偶尔依红偎翠、放浪形骸，在每一个修行关隘前奋力挣扎却又故作潇洒。 当时的自己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——事实上，那种生活也确实没什么问题。无数前辈大能都是如此一生，破境化神、鸡犬升天，或者天不假年、大道崩殂。 修行悟道，说起来好像是清风霁月、霞举飞升的逍遥事，然而权柄、灵石、乃至身家性命、六欲浊流都系于此，千钧一发、如履薄冰，每一丝灵气似乎都是山门内外万千仙凡的叹息。 然而，当风梭到达连水城上空，我第一次看到南边天际的白山，在极远处彰显出不可一世的勃然气势，一股「造化玄奇」的震撼从心底沁出。那一刻我知道，我再也不会回湟水去了。 从小有不少人夸我早惠聪颖，现在想来真是汗颜啊。 从楚秦到安家，我花了二十年才弄清自己不是执掌一宗、传道御众的材料；从齐云到白山，我又花了一甲子才明白自己的大道不在洞府秘法，而在这古木清风、在这莽山明月，在这天地之中所有我还未耳得为声、目遇成色的无尽造化。 听说外道宗门黑风谷豢养一种灵虫 蜉蝣，天性好动、以风为食，如果不经拘束会一刻不停地飞行，绝不回头，至死为止。我愿以此为道，作那江河不系舟，纵身天地一蜉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