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耐庵版掌门路
齐休见叶赫图与灵木盟来人使眼色,吃了一惊,肚里寻思道:“灵木虽势大,如今想害我确实不能,不知谁人为首。我不寻思清楚,被他成事,性命便休了。”先给楚红裳传了信。待宴席停了,齐休慌忙的跳上飞剑,慢慢离了思过山,出得大阵,使出九成力气飞将出去,没几个时辰早到了南楚城楚红裳的庄上。
知客见熟了的,将齐休引入候着,自己入里报知。且说楚红裳正在地宫独个吃酒,见知客说齐休就在庄里。红裳问道:“他可有人随从着?”知客道:“只独自一人飞剑而来,说要见老祖。”红裳笑道:“想是有事。”鞋没穿稳,便来迎接。 待进门见了齐休,却板了脸道:“兀!你这色中饿鬼又来罗唣,我那黑河坊,白山、齐云客商们,都去做买卖。有百十处大客店,三二十处赌坊兑坊。但有过路妓女之人,到那里来时,先要来参见老娘,然后许她去趁食。那许多去处,每朝每日,都有闲钱,年终也有三二百万灵石寻觅,如此赚钱。你却叫我白送了南宫家?”说罢便踢去鞋子,在座上翘着一双赤脚,微敞着衣衫斜斜躺了。
齐休但见她眉似初春柳叶,常含着雨恨云愁;脸如三月桃花,暗藏着风情月意。纤腰暴娜,拘束的燕懒莺情:檀口轻盈,勾引得蜂狂蝶乱。玉貌妖烧花解语,芳容额宛玉生香。齐休看得十分情思,恨不得就做一处。一双眼偷睃半晌方才答道:"楚娘子你是不知,如今我楚秦门上有好几个金丹大王,千百兵马,借着你的名号,在白山地界扎下寨栅些许年,灵木盟也弄我不得。天幸叶赫撞在我手里!我猜定是有贼想赚你来。我只推做不知,以此飞剑而来,报道娘子。怕那贼人不移时便连夜下来,万不可耽搁。倘有些疏失,如之奈何?休怨小人不来救你。" 楚红裳道:“只拣紧要的话直说来。” 齐休道:“我不消三智五猜,只一智便替娘子猜个十分。除开高家,楚家未曾与人结仇。双楚只得两个元婴大王,却守着黑河好大富贵,便是娘子与神通十分了得,也担负不下,总怕有人想来大弄。” 楚红裳道:“高广盛死了,高家只剩高和同那个含鸟的猢狲,他想来瞒老娘,正是‘鲁班手里调大斧’。料他也不敢下齐云山。” 齐休见她大意,慌道:“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,不是甚么坏事。” 楚红裳呵呵大笑,便问道:“那高和同还是几颗头,几条臂膊?” 齐休道:“也只是一颗头,两条臂膊,如何有多?” 红裳笑道:“我只道他新长出三头六臂,有那吒的本事,我便怕他。原来只是一颗头,两条臂膊!既然没那吒的模样,却如何怕他?” 齐休道:“只是怕另有人暗处伤人,便敌他不过。” 楚红裳道:“我却不是说嘴,我是一个不带头巾男子汉,叮叮当当响的婆娘,拳头上立得人,胳膊上走的马,人面上行的人!不是那等搠不出的鳖老婆!自从有了南楚家业,真个蝼蚁也不敢入屋里来!自谁敢来闹,我便一般结果他。拳头重时打死,也不用偿命;若是生擒了,先打两百杀威棍,叫他两月不得起床。听话的便捉到黑河坊开一个酒肉店,不服的便床干席把他卷了,塞住了七窍,颠倒竖在壁边;不消半个更次,便 结果了他性命。”
齐休正在那里劝不住,楚红裳便站起来,但见她金钗插凤,掩映乌云;玉面披银,光欺瑞雪。齐休看的身子酥了半边,手中茶盏坠落地下。也是缘法凑巧,那盏正落在红裳脚边。齐休连忙蹲身下去拾,只见红裳尖尖的一双脚儿正在盏边。齐休便去脚上捏一把。红裳便笑将起来,说道:“休要罗唣!你真个要勾搭我?”齐休便跪下道:“只是娘子作成小人!”那楚红裳便把齐休搂将起来。当时两个就南楚地宫里,脱衣解带,无所不至。 第肆佰壹拾壹回 生死斗齐休打虎
未时前后,齐休、楚红裳来到黑河坊外。红裳道:“你这厮,学楚夺去打甚擂,你自斟酌,不要枉送了性命。”说罢回了南楚。齐休和来迎的楚无影一道,杂在人堆里,先去道场。
那日看打擂的人,真是亚肩迭背,偌大一个黑河道宫,一涌便满了,围得密密匝匝,南宫止禁住不相干的,但放御兽寨和思过山的人马入内。一个年老的黑河部署,拿着竹批,被姚青和顾叹围着,正罗咯的烦闷。老部署见齐休来了,把竹批递来问道:“齐头领,这是约书,性命只在眼前,你省得么?你有保人也无?”齐休思忖若说楚红裳却遭她耻笑,乃言道:“我就是保人,死了要谁偿命?”于是签了约书。部署验明无误,便请今天打擂的对手,出马争交。说言未了,只见人如潮涌,却早十数对哨棒过来,前面列着两面大旗,上书“霍家庄内藏猛虎,御兽寨中聚飞龙”,又有两面銷金旗,写道:“英雄霍家将,风流五虎侯”。旗下正是霍白,三二十对花膊的好汉,前遮后拥,来到献台上。部署开了几句温暖的呵会。齐休看那霍白身穿斑斓兽皮袍,腰系绛罗翡翠袖。护膝中有铜裆铜裤,缴臁内有铁片铁环。扎腕牢拴,踢鞋紧系。真个英雄盖世。
那部署道:“霍兄弟有甚言语,安复黑河白山众香官?”霍白道:“东至日出,西至日没,两轮日月,一合乾坤,北及冰源,南济白山,敢有出来和我御兽英雄擂台相争的么?”说犹未了,齐休口中叫道:“有,有!”也走到擂上,楚秦人自是迭头价喝采。
霍白把手一招,只见发起一阵狂风来。原来但凡世上云生从龙,风生从虎。那一阵风过处,只听得霍白背后扑地一声响,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。齐休见了一喜,便拿那条幻海沉山棍在手里,闪在擂台一边。霍白看齐休脸有喜色,心里倒有五分怯他,也约束大虫在左边立个门户,只不动弹。
殿门外月台上古榕和燕南行两个大王坐在那里弹压,寻思道:“这般一个汉子、俊俏的后生,死在擂台可惜了!”便想去说和。未等动作,那大虫咆哮,性发起来,霍白压服不住,把拳头虚晃一晃,祭出三只大虫虚影,他自己便转身往前抓来;那个吊睛白额也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,和身望上一扑。一时间五只大虫从半空里撺将下来。这扑有名唤做“五虎拍门”,这是霍白平生的真才实学,非同小可。说时迟,那时快,齐休唤出一只鬼蛟,破了三只大虫。又只一闪,闪在霍白背后只迎那白额大虫。原来那大虫拿人,若见了鬼蛟气性先自没了九分,齐休双手抡起棒,尽平生气力只一棒,从半空劈将下来,簌簌地将那老虎脊梁打断。霍白见了,急转身又来拿齐休,齐休虚跃一跃,探左手插入霍白交裆,借力便旋四五旋,这一旋,名唤做幻珑旋,数千楚秦好汉看了,齐声喝采。齐休欺身再打,霍白大叫:“直娘贼,来来来!”把衫脱将下来,吐个架子。众人看了他这急健身材都呆了。齐休手提大棒直打将来。霍白抬手一应,只听似半天里起个霹雳,原来把那条棒折做两截,齐休只拿得一半在手里。齐休将半截棒丢在一边,两只手就势把霍白头发揪住,一按按将下来。霍白急要挣扎,扑的只一拳,正打在齐休鼻子上,打得鼻子歪在半边,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。齐休尽气力纳定,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?把只脚望霍白下身小便处,只顾乱踢。霍白发急,提起拳头来,就齐休眼眶际眉梢只一拳,打得齐休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。齐休忍着痛,把左手紧紧地揪住头发,偷出右手来,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,尽平生之力,只顾打。打到那霍白眼里、口里、鼻子里、耳朵、下身里,都迸出鲜血来。。霍白闭眼对齐休又只一拳,太阳上正着,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,磬儿、钹儿、铙儿一齐响。待得两人分开,都挺在地下,口里只有出的气,没了入的气,动弹不得。